晚上的演出, 諶煦格外沈默, 路海不知道從哪兒找了新人, 歌唱得不錯, 就是舞臺經驗少，一上臺雙腿就打顫, 聲音聽著有些青澀，遠不如夏霄霆有特色, 也遠不如夏霄霆恣意灑脫。

雖然夏霄霆是個人渣, 但諶煦不得不承認他有一把好嗓子, 無論是搖滾還是抒情歌他都能駕馭, 嘶吼起來能瞬間帶動整個場子的氣氛, 放慢聲音又是唱情歌的利器, 無怪整個樂團他的粉絲最多, 他的確花心人渣，但也的確有魅力讓那些女生前仆後繼。

大概換了主唱，諶煦也沒有露臉, 整場演出反響平平，結束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二點，諶煦冷著一張臉從舞臺上下去, 偏生有不長眼的人硬要請他喝酒, 端著酒杯往他臉上湊，身後是一群起哄的混子。

男人周身的酒氣，讓諶煦想起夏霄霆，對方見諶煦沒有動, 以為他害怕了，輕浮的擡起手想要勾住諶煦的肩膀，諶煦一聲不吭從他手裏拿過酒杯，直接潑到男人的臉上。

喧鬧的酒吧頓時安靜下來，男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酒，咬牙切齒的看向諶煦，“你媽……”

嘴裏的臟話還沒有罵出口，一把椅子便直擊面門，將男人砸得頭暈眼花，黏膩的鮮血從頭上往下流，模糊了他的視線。

只能隱隱看見一個清臒的身影站在五彩繽紛的燈光下，目光清寒，渾身帶著刺人的冷意。

“艹！”路海從後面看見這邊的動靜，直接從後臺沖出來。

酒吧裏頓時亂作一團，打得不可開交，最後還是警察出面兩邊才停下手。

“你成年了嗎？”四十來歲的警察家裏正好有一個諶煦這麽大的兒子，在備戰高三，諶煦往這群人中一站，格外紮眼。

至於旁邊同樣十八的柯興豪，因為長得過於著急，習慣性的被忽視掉。

諶煦渾身還帶著寒意，惜字如金的說：“嗯。”

“別想唬我，你這種小孩兒我可見多了……”警察大叔的話還沒說完，就看見諶煦從懷裏掏出身份證遞到他面前。

還真成年了。

“咳，成年了更不能打架！”警察大叔咳嗽一聲，讓人將他們帶回去批評教育。

柯興豪六神無主的往諶煦身上看，他雖然惹是生非，但沒有進過局子啊，這大晚上的，要是被他爸媽知道那不是要剝了他的皮！

大佬不愧是大佬，諶煦大佬淡定的對警察大叔說：“稍等。”

然後走到酒吧老板面前，當著他的面轉了一筆錢過去，“今晚的損失算我的。”

老板低頭一看到賬的金額，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，煦仔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？！

路海幾人看見老板的反應那麽大，心說諶煦到底給老板轉了多少錢，“煦仔，你別逞強，一會兒哥給你打點錢過去。”

“不用不用，路哥老諶不差錢。”柯興豪替諶煦豪爽的擺手拒絕，路海和袁任面面相覷，諶煦什麽時候不差錢了？

看見路海和袁任二臉懵逼，柯興豪驟然想起這兩人還不知道諶煦家裏的情況，頓時起了看戲的心思。

“聊什麽天呢，往前走。”幾個警察見這四人不反省竟然還聊起來了，在後面呵斥道。

於是四人安靜閉上嘴。

經過一番批評教育後，路海被他表哥，袁任被他朋友帶回去，兩人看見諶煦打了電話，確定有人來接諶煦後才放心回去。

柯興豪眼巴巴的望著諶煦，“煦啊，能不能叫你叔叔把我也帶出去？我怕我要是給我爸媽打了電話，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。”

諶煦其實沒有給司鄴打電話，這會兒已經這麽晚了，他也不好意思給司鄴打電話打擾他，他是給鐘叔打的電話，鐘叔說立即會安排人過來接他。

估摸著二十分鐘後，警察過來恭恭敬敬的將諶煦請出去，諶煦心不在焉的往外走，直到看見外面的司鄴他才在今晚回過魂兒來。

“司叔叔，您怎麽來了？”諶煦詫異的問道。

他明明沒有告訴司鄴，司鄴怎麽會過來。

司鄴沖他招招手，諶煦乖乖地走上前，“來接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回家。”

諶煦垂下腦袋，斂了斂唇，沒吱聲。

他低垂著頭，只露出一個發旋給司鄴看，司鄴伸手在他的頭上揉了揉，“有事情，記得第一時間找我。”

這句話讓諶煦的心口中倏地被燙了一下，“嗯。”

“走吧。”司鄴伸手去牽他的手，諶煦也乖乖被他牽著，跟他往外走，直到走到門口，諶煦或許是聽見了柯興豪的哀嚎，頓住腳步拉了拉司鄴，“司叔叔，麻煩您再帶一個人。”

沒有被拋棄的柯興豪差點感動哭，一路上都在誇諶煦，完全不知道諶煦其實很心虛。

“這麽晚了，宿舍早就關門了吧？”諶煦聽見柯興豪說把他放學校門口，不讚同的說。

“沒事，我早就摸清楚線路了，知道哪兒可以翻墻進去，給宿管阿姨兩塊錢她就會給我開門。”柯興豪剛開學就已經為以後半夜溜出去吃宵夜，打游戲鋪好了路。

聽柯興豪這麽篤定，諶煦也沒有繼續勸他，讓司機按照柯興豪說的將他放在學校門口。

柯興豪下車後，車裏除了安靜開車的司機，只剩下諶煦和司鄴，兩人之間有一段不算太寬，也不算太窄的距離。

諶煦眼睫低垂，在燈光下，眼尾打下一小塊陰影，連帶他清亮的眸光也失去了色彩。

“心情不好？”司鄴開口詢問道。

“算是吧。”諶煦今天心情不好了一晚上，打了人也沒有多後悔，只有在需要大晚上讓司鄴來局子裏接他，感到有些局促。

他本來想在司鄴面前當個乖孩子，可因為他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，現在全被司鄴知道了。

“想和我說說嗎？”司鄴側頭看向他，沈穩又淡然。

諶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半晌後緩緩開口：“既然不喜歡，為什麽還要生下來呢？”

他說完這句話後，腦子驟然意識到這句話他最是不該問司鄴，比起他的父母，司鄴的父母對司鄴造成的傷害，更加深，也更持久。

“我……”諶煦有些慌張的伸手去抓司鄴，司鄴穩穩地接住他的手，握在手裏，司鄴手心的溫度並不高，甚至有些微涼，卻讓諶煦心頭的皺褶驟然被撫平。

“永遠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，懲罰自己，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。”司鄴的聲音很沈穩，傳入諶煦的耳朵裏，如同涓涓細流，浸潤他的心扉。

短暫的怔忡後，諶煦回握住司鄴的手，沒有言語，卻讓他很安然。

不知從什麽時候起，他逐漸喜歡上待在司鄴身邊的感覺，好像只要跟著司鄴，就永遠不會迷路。

三天的中秋假期轉瞬即逝，諶煦一早就被司機送到學校，祝堯原幫他拿了專業書，他踩著點走進教室，後腳老師就進了門。

“你真夠可以的，再慢一步錢老頭就該對你吹胡子瞪眼了。”祝堯原將專業書遞給他，沖他豎起大拇指。

他們今天第一節 就是大課，兩個班的同學都在這裏，諶煦沒有看見司易宸的身影，不過他只是短暫的疑惑後，便沒再關心司易宸去哪兒了。

諶煦被錢老師點了兩次名，叫他起來回答問題，好在他都流利的回答上了。

說起來他也是無妄之災，教室裏有不少聽說他大名過來偷看他的人，難免有些嘰嘰喳喳，伸長脖子去看他的，錢老師見狀幹脆將他這個罪魁禍首點起來。

“看帥哥的都安靜點，用眼睛看還不夠，非得用嘴嗎？”錢老師意有所指的說道。

教室裏立即響起一片笑聲。

本來錢老師對諶煦很有意見，不過看他回答得上問題，上課又在認真聽講，記筆記，漸漸看他也沒那麽不順眼了。

“下課。”錢老師一說下課，立即有女生站起來想往諶煦這邊擠。

“吃食堂？”祝堯原沖諶煦和唐榛問道。

唐榛拿出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發，說：“好呀。”

諶煦也沒有意見，於是三人起身打算去食堂。

“誒，那個小娘炮是諶煦的室友吧，他會不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啊？”

“我覺得諶煦不喜歡他那款吧，他長得也不怎麽樣啊。”

“還算他自覺，沒有去粘著諶煦。”

周圍的同學議論紛紛，諶煦想假裝聽不見都不行，唐榛暗自翻了個白眼，心說老娘沒機會你們更沒機會，諶煦早就名草有主了，你們這群傻逼還不知道。

三人吃過午飯，又去小賣部買了水果，才慢吞吞的往回走。

“諶煦。”

諶煦聞聲回過頭，是路海。

“你和耗子昨晚沒事吧？”路海今早原本想給諶煦打電話，又記起諶煦今早有大課，才忍住沒打。

“沒事。”

“那就好，我聽耗子說你們倆昨天遇見夏霄霆了？”路海聯想到諶煦昨晚一直低氣壓，應該是和夏霄霆那狗逼有關。

“嗯。”諶煦看了一眼身旁好奇的祝堯原和唐榛，對他們倆說：“你們倆先回去吧。”

“那行。”祝堯原和唐榛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，和諶煦二人揮揮手往宿舍走去。

諶煦和路海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，將昨晚遇見的那個女孩兒的事情和路海說了。

“艹，真他媽做得出來。”路海聽了後氣得想把夏霄霆拖出來打一頓。

“以前他花心但一直沒鬧出過人命來，這次居然鬧出了人命，竟然還對自己的粉絲下手。”路海越想越氣，“這個狗逼果然留不得，誰愛要誰要去。”

“行了，這事兒你別管，我會處理，你好好上學，為這種傻逼生氣不劃算。”路海和諶煦說了幾句話後就匆匆離開了。

諶煦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，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，完全沒有想到，居然還會有後續，並且差點讓他身敗名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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